魏峰打量着田里的稻茬:
“窝距这么密,也是把几块田里快成熟的稻子拔起来并到这块田里么?”
“是啊,这叫‘并秧密植’,是农业大跃进中创造的新技术。好些地方都在推广,要不,哪来报上说的那些卫星?”大队长回答他。
“那你们为什么又只产了7000斤?”魏峰问,他一点都不客气。
因为不同小班,在这次下乡以前赵翔和魏峰几乎没有往来,但早就听人说他性情孤僻古怪,一贯独往独来,我行我素,又不多说话,和同学们很少交往;上图书馆、教室都背着个破书包,大摇大摆,昂首阔步,全不理睬别人惊诧乃至轻蔑的目光,是个少见的“怪人”。但他为人耿直,反右运动中,游向东曾当面要他揭发一个和他同寝室的同学,那人曾为一点小事和他争吵过,对他出言不逊,谁知他竟毫不客气地对游向东说了三个字:“不知道!”然后扬长而去。这种恶劣态度游向东从未见过,气得差点骂娘。据说他想找点碴子好好收拾他一下,还在同学中调查过他平时有没有反动言行,但因为他实在没有什么大的把柄可抓,家庭出身又好,游向东的一口恶气就只好暂时往肚子里咽了。这事传播甚广。不过,后来游向东还是找到了“震慑”这家伙的机会,在“向党交心”的动员大会,他提高声音不点名地说“有的人”“心理阴暗,对政治运动抵触”,“和党离心离德”,“不来一个灵魂大扫除”,“极其危险”,说话时他眼睛不住看着魏峰,让人知道他指的是谁。但魏峰本性难改,说话依然直来直去,一点不顾忌别人的情绪,赵翔担心他得罪人,不过看来支部书记和大队长并不介意。赵翔想:他们毕竟是农村干部,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拐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