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外交家年纪大约有三十四岁,结婚才六年,活脱是拜仑勋爵的肖像。既然拜仑的相貌遐迩闻名,我也不必再为领事写照。但他做梦一般的神气全无做作的意味。拜仑勋爵是诗人,那外交家也很有诗意,这点儿区别,一般女性都能分辨,同时也足以说明她们一部分感情的根源,虽不能证明那些感情的合理。他这种潇洒的风度,加上可爱的性格,
孤独与用功的生活所养成的习惯,使一个有钱的热那亚少女入迷了。有钱的热那亚少女!这句话可能使当地人听了发笑,因为女子被剥夺承继权以后,难得会有钱的了。但奥诺列娜·班特罗蒂是一个银行家的独养女儿,并无弟兄,所以是例外。虽然女子的痴情是一般男人引为得意的事,总领事却似乎并不愿意结婚。直过了两年,法国大使趁王室驻在热那亚的期间奔走了几次,这门亲事方始成功。但年轻的外交官所以回心转意,还不是为了奥诺列娜·班特罗蒂的动人的感情,而是因为出了一桩没人知遺的事,因为他的私生活有了一次剧烈的波动;那种波动大半立刻被日常生活的巨潮压在底下,使一个人以后的行为,便是最自然的,也显得不可解。这一类隐蔽的原因往往也影响到历史上最重大的事件。
以上所述,至少是热那亚城里一般人的意见;某些妇女认为法国领事的沉默寡言与悒郁不欢的态度,一定是心中别有所恋的缘故。在此不妨顺便提一句,女人从来不因为男人更喜欢别的女人而抱怨的,她们很乐意为女性共同的利益牺牲。奥诺列娜·班特罗蒂倘使受到没有理由的轻视,是很可能怀恨的;但知道那轻视是由于别有所恋,她便照旧,也许更爱她的丈夫了。在感情问题上,女人承认有优先权。只要对方心中有个女人,就不算女性失面子了。一个男人当外交官不是白当的:这丈夫嘴巴紧得很,简直象坟墓一样,甚至热那亚的商界中人以为青年领事的态度暴出于预谋:要不悬他装做对另一个女人害着相思病的话,那独养女儿可能不给他抓住的。